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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书网 -> 军事小说 -> 娇娘美如玉

第108章 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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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购买比例超过30就可正常阅读!  安康赖皮了脸笑着, 不肯动,又道:“他说自己中单都穿好几天了, 不好再穿的。∽↗三∽↗江阁∽↗小∽↗说,.e.com爱玩爱看就来网 。。嫂子, 怎么办?”

    如玉道:“去翻你哥的来,给他穿着。”

    安康一阵风一样跑了, 过一会儿又自东屋跑了来, 气喘嘘嘘道:“他不肯穿,怎么办?”

    如玉估摸着张君是嫌安实痨病死的, 不肯穿他的衣服,恨恨道:“既不肯, 把你的给他, 看他能不能穿。”

    安康果真又跑了。又过了会子, 张君作鬼一样偷偷摸摸的出了门, 那样小孩子的衣服,也不知道他怎么穿的。如玉听东屋仍是不停的水声, 下炕撩了帘子进东屋,见安康竟十分费力的替张君搓洗着衣服,她气的在安康脑袋上揉了一把道:“你明日还要上学堂去, 不说早点睡觉, 怎么能替他洗衣服?”

    安康边搓边道:“我今儿听娘说,他帮了你好大一个忙,不然,你就得叫族长大老爷逼着嫁给虎哥。”

    如玉靠炕沿站了道:“就算有这事儿,也没到你替他洗衣服的程度。他是个外乡人, 不过呆一阵子就走,陈贡那族长当不到死是不能换的。今天这事是过去了,往后怎么个样子,咱们还不知道了。”

    安康拎干了衣服站起来,凑到如玉面前贼兮兮压低了声儿道:“嫂子,那张君还没成亲,是个单身男子。你有没有想过,他如今在咱家吃饭,你待他好一点,或者叫他娶了你,至少能助你离了这地方。况且……”

    如玉这会是真的一巴掌扇过去,随即骂道:“小屁孩子,你懂什么?那是个外乡人,呆不得几日就走了,这话若经你嘴里传出去,我仍还在这村子里呆着,身上却要背好大一个名声,你懂不懂?”

    安康本也是见如玉在哥哥死之后路走的艰难,想着办法要替她谋个出路。但正如如玉所说,张君既然真是上过金殿的探花郎,又怎么可能娶她一个农村小寡妇。这事情非但不能谋成,若是把话头传了出去,才真叫族中有了发难她的借口。

    她此时犹还不解气,指着安康道:“往后若你敢再说这种话,就给我老老实实回学里去,一年五两银子我也不挣了,让那里正爱那呆着那呆着去。”

    安康垂头叹了口气,怏怏道:“我知道了!”

    次日一早,渭河县琼楼。待月正在给知县陈全斟茶,两只眼睛带着满满的笑意。门开,张君本是一脸阴寒,见知县陈全亦在,这才踏步进楼。

    陈全亲自接过待月手中的茶盅递给张君,笑道:“待月姑娘听闻探花郎到此,千央万求要老夫请您来相见一面。老夫为搏佳人一笑,亦是想请探花郎来此喝上杯茶,才会早起便差人去请,可曾烦扰到张大人的公事?”

    一个里正而已,能有什么公事。张君一袭白衣,盘膝,正坐,一双冷目却是盯着眼前的待月。待月不着痕迹避过了眼,随即朝着屏风后挥了挥手,琴音即起,婉转,柔和。

    确实只是喝清茶。陈全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张君便也有一句没一句的答。茶才过一巡,忽而外头有人悄至,在陈全面前耳语片刻,陈全本还乐呵呵的,边听边变了脸色,听完说了几句客套话,随即离去。

    待陈全走了,张君扬止琴音,问待月:“待月姑娘,可是东宫有了音讯?”

    待月本是江湖女子,不比寻常妇人拘些小节,此时仍还是陈全在时那刻意做出来的娇媚之态,吃吃笑着问道:“难道东宫未有音讯,奴奴就不能召您来此?”

    张君不语,面上亦无表情,锋眉渐渐拧到一处,一双冷目一眨不眨盯着待月。

    待月叫他盯了片刻有些怏兴,遂也缓缓收了那刻意做出来的媚态,收腿跪正了,将封信往到桌上,缓缓推到了张君面前。待张君去取信时,她那五指纤纤而转,随即便轻轻搭到了张君的手指上,轻轻摩梭着。

    男子的手,指长,皮薄而骨匀,仿佛天生为握笔而生一般,食指和中指之间微微有些间隙。就在待月那手指抚上张君手的同时,张君随即抬眉,一双眼睛仍是紧盯着待月。她不收手,他便盯着她。初时待月还颇有些挑衅的,扬眉接着他的眼神,约过了三息的功夫,终是抵不过他那冷冷的,满含不耐烦与厌恶的目光,收回了手。

    张君掏出信来看过,随即递给待月道:“烧掉!”

    来信中说,只有瑞王赵荡的蜀锦没有出过世面。但赵荡到如今年近三十还未娶妃,府中似乎也无格外得宠的姬妾,只凭这一点,倒也不能确定那与沈归有牵连的就是他。

    “沈归要回家了!”待月见张君要走,起身追了两步:“探子们来报,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渭河县一带活动,大约今天会回陈家村去。”

    张君听了这话有些气愤,随即转身道:“你知道沈归要回家,还敢叫我来县城,就为一份不重要的信?”

    他回头,全然不是往日略带矜持的温雅,皱着眉头,语气中全是强抑的怒气。待月叫他这忽而变厉的声音吓到,往后退了两步连忙跪下道:“属下该死!”

    她垂头跪在地上,听到门缓缓合上的沉声才要抬头,随即便听到门又被打开。

    “太子殿下可曾寄来差旅所需的费用?”张君手抓着房门问道。

    待月有片刻的怔忡。心道办这种差事,都是往管家那里支钱,或者由太子当面打赏。千里路上寄费用,什么时候有的这规矩?

    她刚想摇头,惯见风月的女子们,比一般妇人更能察觉男子们的心。待月随即又生生抑住,点头道:“有!”

    “我也不多要,先支给我十两即可。”十两银子,不够一顿酒菜钱,永国公府的二公子身上竟连十两银子都没有,这也够人笑的。

    为了如玉的那件衣服,张君觉得自己要在太子门客的面前,把三辈子的人都丢光了。

    如玉一人闷声刨着沟渠,隐隐觉得头顶那皮梁上似乎有人影在晃,抬头细看,却唯有一棵棵才生芽的老树而已。如玉以为心影,遂又低头刨起了泡渠。

    “如玉!”这回不是她的心影了。如玉再回头四顾,却见约有一月未见的沈归,自地梗下爬了上来。他仍还是走时她替他缝的那件衣服,头上戴着黑斗笠,肩上搭着褡裢,一看就是行了远路归来的。

    如玉左右四顾着再无人看着,扔了锄把一路往自家那片子地里走着。走到自家地里靠山凿平的那块崖下,这正是个山弯子,放眼可顾四野,别人却很难发现的地方。沈归腿长步大,走到如玉跟前便摘了斗笠,露出黝黑的面庞来。

    他虽也是陈家村的人,不是一姓也不是一祖,与陈家村的人相貌亦不同。男人到他这个年纪,也算是个中年人了。

    虽一直在刀尖上舔血,沈归面上却不显老,虽风霜吹的粗眉乱须,但眉目间却少有皱纹。他穿着短衫,体瘦而身挺。持着斗笠轻声道:“我听闻安实死了!”

    沈归于她也算个长辈,在自己家里撑着不能哭出来,见了沈归,不知为何如玉的鼻头又酸了。她压着鼻子恩了一声:“你前回来,走了约半月功夫,他就过生了。”

    “节哀!”沈归站了片刻,转身望着对面的山沟与四野,暮色下的四野茫茫又问如玉:“村子里可有来外人?”

    如玉这才算是忍住了发酸的鼻子,也往前走了两步道:“从京里来了个新任的里正,听闻是京中什么人家的公子,还是个小傻孩子,今儿早起我们上地的时候,听闻走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

    沈归当然知道张君,而他,恰也是因为张君才要回一趟陈家村。

    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的。张君与监国的太子之间有了口舌冲突,太子贬他出京,先是要贬到荒凉苦寒的甘州去。其母区氏通过自己的娘家小侄女儿,太了妃说了软话,于是半路又被调到比甘州略好一些的秦州。

    在秦州城,秦州知府进行贬谪官员分配时,将他分到了渭河县做县令。渭河县如今的县令陈全关系熟络人脉广泛,听闻此消息之后又连忙差人往上疏通,于是,秦州知府李槐拿了陈全的银子,在再无县令或缺或离任的情况下,大笔一挥将去年的探花郎送到了陈家村。

    如玉按着人头做的饭,给他下了一碗面,自己今夜又得吃饽饽。她当下也不言语,吹燃了灶火重又下了碗面递给张君,默默递了双筷子,自己趴在灶头洗起碗来。

    张君只吃了一口便停了筷子,啊了一声,许久才道:“竟是碗馊面!“

    如玉道:“不该啊,我才擀的面,怎会酸?”

    张君闻了闻味道,太饿了不敢弃,而那又酸又馊的味道,又实在难以下咽,艰难的又挑了一筷子,轻轻摇头道:“小娘子,这面竟是酸的,可不是馊了?”

    如玉这才回过味儿来,低声解释道:“北方天寒,从冬到春无绿菜,所以人们把一冬的菜菹到缸里,下面时搅上一筷子便当它是菜,里正大人是外乡人,只怕没吃过。”

    她说着递了只碗来,里头卧着半碗蒸过又葱油呛过的干豆角儿,绵绵软软,比昨日那姜蒜茄子有些嚼头,味道仍是一样的好。

    张君就着那半碗茄子,总算吃完了一碗面,在如玉不甚高兴的目光中缓缓站起,掏出帕子揩了嘴道:“我该走了!”

    如玉鼻子里哼了一声却也不动。见他竟似顺了手一般就去抓自己挂在门上的油灯,冷冷补了一句:“里正大人,昨日那只风灯,你还没有还我了。”

    张君手一怔,回头略展了展手道:“我竟忘了,要不,你替我照着亮儿上垭口,一会儿将两只灯一并提来?”

    如玉擦完手摔了帕子,背手站在灶前摇头道:“奴家是个妇人,大半夜的不好总出门,里正大人自去吧,只记得明日将两盏灯都还了我才好。”

    她自来没有妇人要比男人矮一等的观念,奴家那种谦称,也是记起了才用,记不起就不用。

    张君在门上站着,锋眉下两只丹漆般的眼睛定定瞅着如玉,也不走,也不说话,也不去拿那盏灯。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长的俊俏了,盯着人看时人便有些心慌。如玉如今渐渐就有些心慌,当然也知道这京里来的男子不可能会对自己一个山村小妇人动手动脚或者起色心,但叫他那样一双自带深情的眼晴盯着,难免有些神魂驰荡。

    况且,她还摸过他的腰,知道他那腰上的肌肉有多硬,扭转时那缓缓颤动的触感……

    “里正大人为何还不走?”终是如玉先开口,又问道。

    张君慢慢比划着,伸了伸手道:“我还没有被子,与枕头。”

    若是手里有抹布,如玉真想摔到他脸上去。随即,她又觉得自己方才心中胡乱起的那点心思有些可笑,遂转身出了门,端着油灯又进了西屋,不一会儿抱出床被子并枕头来,递给了站在院门上的张君。

    若不是昨夜那床被子上的桂花香气叫他想了一夜这娇俏的小寡妇,张君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到天亮。

    他抱起被子闻到一股樟脑味儿,先就问道:“为何不是昨夜的那一床?”

    如玉提灯凑近了被子,伸手细细摩梭着道:“这是我压箱底儿的嫁妆,锦面的,大人可要仔细着,莫要沾了脏儿,莫要溅上火星子,等自家有了被子就替我送回来。”

    张君看这小妇人身上几件补了又补的旧衣,便知她家贫寒。虽他缺被子,却也连忙将被子推给如玉道:“小娘子请自已盖这床,只把昨夜那床给我就好。”

    如玉狠狠又将被子戳给他,恶声道:“叫你抱着你就抱着,再多废话,一床也没有,另家要去。”

    她言罢便推关上了内院门,站在门内静听了半天,再拉开门,见张君仍还在门上像个傻子似的站着,狠心推了他一把,偷瞄了眼内院,压低了声儿问道:“你为何还不走?”


    张君还要还被子,她连人带被子狠狠往外推着,恶声道:“叫你拿走就拿走,快些走,再不走,若叫村里旁人瞧见,又该嚼我舌根了!”

    这回她不关门,只在门内站了看着。那张君是个不肯说话的倔脾气,抱着被子提着盏灯,站在门上一身的风尘,侧眉看着如玉,眼儿巴巴,就是不肯走。

    如玉塌肩叹了一息,转身进院子到了厅屋窗下,掀开窗子,见自家婆婆黑灯瞎火仍在偷偷的编着竹筐,叹了一息高声在她耳边道:“婆婆,陈宝儿安排了叫他在咱家吃饭的,如今饭是吃完了,我也给了他床被子,可他嫌黑不肯走,怎么办?”

    “怎么办?”安实老娘重复了一句,挥了挥手道:“京里来的年轻人不认路,你带带他,左右不过往上走几步路,只是记着早些回来。”

    这还不到四十岁的老妪到了夜里,眼前便是一片浓黑。但她编那筐子却是个熟手,没白日没黑夜的坐了编,要替如玉赚些零碎开销出来。

    如玉这回学了乖,将灯递给张君叫他自提着,自己抱了被子与枕头在前飞快的走着。

    张君一路紧赶慢赶的追着。这手脚麻利的小妇人,总要快着他一步两步,叫他追不及。

    “小娘子给床旧被即可,为何要给新的?”张君好容易在小溪旁赶上了如玉,停了脚问道。

    如玉跃过小溪,伸手接过张君怀里的灯替他照着亮儿,待他过了溪流又将那灯塞到他怀里,回头闷闷道:“里正大人在麦场上救了我们两个寡妇,这是我的一点谢意而已!”

    从镇上员外家的大小姐沦落到这小山村里,那床锦被的嫁妆,还是她公公当年替她置的。她珍藏着,到如今都舍不得拿出来盖上一回。可见了这男人,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就要叫他盖了。

    如玉仍疾步往前走着,经过自家山窖,再往前走了几步,猛的收住步子停了腿,倒把张君吓得一跳。他几乎要贴到这小妇人的背,也停住了脚,才要张嘴,便见那小妇人忽而转身,一指搭在唇畔凑到他耳边轻轻一声嘘,随即低头,一口气便吹嘘了油灯。

    有好一会儿,天地四野浓黑如墨。等渐渐适应了月光,张君才将自己叫她几乎赫飞的魂魄收纳回来。她整个人带着一股子,昨夜那被子所藏的淡淡桂花香气,甜腻,温暖,叫他心止不住狂跳起来,忍不住想凑的更近些,再多闻上一闻。

    如玉一手慢慢往下压着,示意张君放缓了脚步,一边转身回头,又凑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在此等着,千万不要出声儿,我听着了老鼠声儿,进山窖抓回老鼠去。”

    要说张君生平最怕的,老鼠当数第一,蟑螂还在其次。

    他一听有老鼠,那还敢一个人站着。见如玉蹑手蹑脚轻推着门进了处山洞,自己也有样学样,蹑手蹑脚也进了那山洞。

    夜里山窖中的黑,简直如化不开的墨一般。

    张君这回是真傻了眼,那如野兽喉咙眼儿一般森森的黑暗中,没了那小妇人,他一步也不敢迈,只敢在门上怔怔的站着。

    如玉却已经凭着自己对这山窖的熟悉,摸到了那通风口上,乍起两只耳朵听着。

    男人是老皮皮,女人仍是二伯娘魏氏。老皮皮显然比魏氏还怕些,压低了声儿道:“你也是胆子够大,要是那新来的里正大人回来,正好撞见了咱俩,可怎么是好?”

    魏氏本就声音绵软,对着男人们,那声音更加柔柔软软的好听,她道:“陈宝儿昨夜就透了风儿,京里来的探花郎,看到咱们这穷乡僻壤吓尿了裤子,今早就起走了,再不会回来的。

    她以为他们要入巷了,正准备想办法把张君拖延着弄到别处去睡,好不叫他撞见个难堪。谁知才要回头,便听老皮皮又道:“今儿虎哥娘那个泼妇凑巧吃了我一鼠夹,倒叫我痛快不已。她躺到了炕上,这村子都能清静十天半月。”

    魏氏居然是一声冷哼,随即道:“你当她真是凑巧?全是如玉故意干的,因为怕过了安实的孝日虎哥要娶她,故意指着大雁诓她往那松树下,才叫她吃了一夹子。”

    她一声尖嚎随即坐到地上两甩将头发甩松,拍着地哭嚎起来:“你们一房的人竟合起来要将白的描成黑,黑的描成白,虎哥,娘这辈子还没有叫人如此欺压过,娘不活了。”

    农村妇女若要能在村子里横行霸道,这骂人的功夫就必得要好。而骂人,也不能尽是脏话,要能戳人的痛,掐人的疮,还要句句都能掐到实处,掐到点儿。虎哥娘有一回与发财媳妇吵架,从清清早儿起来足足骂到天色尽黑,水不喝饭不吃,直把个发财媳妇骂到差点跳河。

    魏氏却是另一种骂法,她慢丝条理,甜言细语,仿佛是在跟你唠家长,却有本事将你前三辈的老底儿全兜出来。骂着骂着,自然骚/货来贱货去,日破天的话也就出来了。

    如玉听她们也骂的差不多了,吩咐圆姐儿道:“这也骂的太难听,把虎哥放进来,我得挑了他这个脓疮。”

    圆姐儿听几家子长辈的破烂事儿还未听够,皱了眉头娇声道:“嫂了,虎哥进来若是欺侮你怎么办?让我娘他们骂出去就完了,你再不必搀和的。”

    如玉笑着摇头,推着圆姐儿:“我自有我的主张,你快去给我传话儿。”

    她央动二房和三房一齐来此,可不单单是叫魏氏和冯氏吵个痛快,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果然圆姐儿出门不久,虎哥便跟着圆姐儿进了门。

    若是离了他娘,虎哥也还算个懂事的孩子。进门来先躬身叫了声三娘,接着便低声叫道:“如玉!”

    这愣头青的汉子,白长了一幅有力气的好身板儿,脑子又直又听他娘的话。但这会儿娘不在跟前儿,他夜夜炕头上咬牙想着的漂亮小媳妇儿此时那娇俏俏的脸上一层寒霜,鹅蛋脸上绯红的唇因怒火而嘟着,站在厅屋檐下,低头冷冷俯视着他,见他进门,随即问道:“虎哥,你娘这样骂我,你觉得对么?”

    虎哥没反应过来,摸了把脸直愣愣望着如玉,半天才道:“那是我娘。”

    “你是不是想娶我?”

    虎哥当然想,做梦都想,疯了一样的想,可如玉脸色变的太快,那含着挑衅的小眼神儿,与这乡里姑娘们完全不同的水白嫩皮子,此时竟看的他脑子都昏了,他仍还盯着如玉,口水都快下来了。

    如玉手本来在身后,此时拎着把菜刀拍给虎哥,随即道:“你娘骂我婆婆,这是我不能忍的。你此时出去,一刀抹了你娘,我就嫁给你。”

    这话一出,非但虎哥,便是圆姐儿都吓得一跳。虎哥摸了摸头:“那怎么行?”

    如玉仍还仰着脖子,随即又变了脸色冷笑:“虎哥你记着,你娘这一回是惹到我了,我如玉最记仇恨栽赃我的人,往后果真嫁到你家去,也要先宰了你娘。若你还想娶我,趁早儿自己结果了那老货,只怕还有点盼头。”

    农村汉子的直性,虎哥又还是个半憨,此时已叫如玉翻书一样的脸色给绕懵了,再他是个纯的不能纯的孝子,一听想娶如玉还得先结果了老娘,虽还垂涎,但这事儿肯定就不肯再往下干了。

    “我不能杀我娘,宁可不娶你,我也要我娘。”虎哥果断道。

    如玉等的就是这句,她随即高声对他们说道:“大伯二伯也听着了,虎哥说他没有要娶我的意思,这话你们得给我作证儿,防着下回虎哥娘赖了帐,再来闹。”

    “有我作主,谁也娶不走你。”陈传拉着张脸,阴声说道。

    如玉暗松一口气,心想着解决了虎哥这个难题,便听院外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陈传,你这是仗着自己在村里家大势重,故意欺侮我家虎哥与他娘这一对孤儿寡母是不是?”

    随着这一声喝,门外一阵沉沉的脚步声,陈贡脸大脖子粗,双层下巴,脸色酱赤,下拉着的人中线下薄薄的嘴唇往下撇着,负着两手大摇大摆,撩着袍子进了门,左右四顾,眼皮下搭的眼晴寻到如玉,也是盯着看了许久,才缓缓收回眼神。

    要说一房的人,却还得数魏氏有本事。她缓缓走到族长陈贡面前,飞着媚眼儿道:“族长大老爷,奴家们那里敢欺负虎哥娘俩?你瞧虎哥小孩子家家的,还是那点可爱可疼的憨样,虎哥娘又是个再善不过的性子,只是因着些误会,我们两妯娌替她宽怀着,您恰就来了。”

    既然魏氏交游广阔,陈贡自然必不可少。有当年的情分,再魏氏一双眼笑眯眯的瞧着,陈贡便是家有美妾,回到了老家,竟也馋一口这家乡的老味道,他本自性风流,也从不避讳于人,清了清嗓音笑问魏氏:“既难得见,怎不见你到我家浪来?”

    这一村的人们齐刷刷目光盯着,可魏氏要跟人调起情来,简直无所畏惧。她道:“奴家倒有心晚上替族长大老爷端碗菜去,可就怕您不肯赏脸吃。”

    “你都未曾端来,怎知我不会赏脸吃?”陈贡脸色阴晴莫辩,就在陈传与如玉等人皆松了一口气,以为陈贡会就此罢休时,谁知他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忽而停在如玉身边,直接盯着如玉问道:“你说,虎哥若是手刃了他娘,你就嫁给虎哥?”

    如玉这才知道陈贡只怕来的早了,也许一直在外听着。她那话儿本来是绕虎哥的,到陈贡面前,这话儿就成了她不讲理。当着众人的面,如玉落落大方敛了一礼,肃着张脸声调极其平静的答道:“那不过是我们这些妇人们气极了吵架说的解气话儿,族长大老爷若真较起真儿来,方才外头几位婶娘们说的才叫新鲜,就像虎哥家大娘说我二伯娘能把天那个了,难道她果真能把天那个了去?”

    如玉本想说句脏话,但毕竟自幼读书识仪,那个日字始终是说不出口。

    她这话说的又老实本分,又荒唐可笑,许多人都轻声笑了起来。尤其魏氏,这个给如玉捅起事端又卖力替如玉骂人的,笑的声音最大。

    陈贡气的面如酱猪肝,甩袖指着如玉骂道:“你是我陈家村的妇人,我叫你嫁谁你便得嫁谁。我再问你,嫁不嫁?”

    一村的人哑雀般噤声,齐盯着如玉。就听外头一人说道:“陈氏族长!”

    如玉听这声音字正腔圆温醇绵厚,除了张君再没别人,回头果真见张君自门外疾步走了进来,迎上陈贡便抱拳,将陈贡堵在门上。

    陈贡满脸已经堆起了笑,方才还挺的老高的肚子此时也缩了回去,下垂的眼皮笑起褶子能夹色苍蝇。连连笑道:“竟是里正大人来了,稀客稀客!”

    如玉觉得张君当有两张脸。面对着她的时候,讨草纸讨浴缶的时候,端地像只没人要的小狗儿一样。可是面对着本村的这些男子们时,他却自有一种能震慑全场的气势,锋眉下一双厉目,此时冷冷扫过族长陈贡,收了手擦过陈贡的肩直接进了院子,几步上了台阶,双目缓缓自这一院子看热闹的,吵架的男男女女身上打量过,才道:“本朝对于寡妇再嫁,有明律:其一、丈夫外出三年无音讯者,其妇即可到县衙报备,而后自行改嫁。其二、丈夫新死者,自夫亡之日起,百日之后才可重谈嫁娶之事。其三就是,为族中宗妇者,永不能再嫁。”

    陈氏族长,本官说的可对?”

    陈贡两手圈着个肥肥的肚子,连忙点头:“里正大人说的极对,极对!”

    张君几步下了台阶,一步步走到陈贡对面,他本瘦而修挺的个子,一件松绿的锦袍,与面前那穿黑绸衣矮矮胖胖的老族长,犹如枯木对着新枝,此时一字一句,语气极其严厉:“身为一族之长,您的族规难道能大于国法?于一个寡妇丈夫新死二七之日,就要强行逼她再嫁?”

    如玉听了这话,虽知张君是替自己说话,可也替他担心不已。要知道,他在此间做个里正,天高皇帝远,也不知道要做多少日子,那怕是朝廷的官儿,强龙也不能压陈贡这条地头蛇的。他敢如此当着一村人的面给陈贡没脸,只怕以陈贡那小心眼儿,将来也要找他的麻烦。

    冯氏辩道:“就你家虎哥那半闷不憨的样子,如玉能点头就不错了,你还敢挑拣?”

    虎哥娘声音越发的大,简直是无所顾忌的样子:“男人憨一点有什么不好?我家虎哥虽然憨,有的是力气。她如玉有什么?不就生的俊俏,俊俏又不能当饭吃,还要勾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在屁股后面跟着,说实话,我就嫌弃她这一点。”

    她边说这话,边还打量着如玉,一手指着道:“你瞧她干活那点花样儿架势,整片地里就她跑的最欢实,好似最卖力似的,但其实活儿干的不精也不细。这个样子干活儿那里成,我就说句实话,像她这干活儿的样子,等到了我们家,我得好好调/教调/教才行,必得要褪掉她一层皮,才叫她知道如何老老实实当个庄稼人。”

    北方人下地,因土宽地展,每到农忙,必得要几家子帮衬着才能把应季的谷物种进地里去。若论最辛苦的,当然是那个架着犁耕地的。再次的,自然是跟在后头洒籽种的那个。如玉只喝了碗汤便一直跟在陈传后头洒籽种,三家的地通篇洒过去又通篇洒过来,这活儿要手细,要全神贯注,还要洒手好,否则太稀或着太稠菜籽都不能长好的。

    因如玉的手细,籽种抓的准,这些年洒籽种,陈传从来不肯经过别人的。

    就算如玉年轻肯吃苦,一只手甩抡着籽种跟着大步子直往前冲的陈传,到日上三竿时也疲累嘴焦,再虎哥娘的嘴跟那刀子似的,一句句全是侮她的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秒变汤姆的君哥!百度搜索“三江阁”,看最新最全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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